貳十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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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十二
“在這坐多久啦。”葉訶是踩著八點的末尾進來的。
高憶擡眼看向葉訶，眼裏全是空寂。
“不去看看外面誰來了？”葉訶接著說。
高憶搖頭，誰來了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。
“知道你難過，想陪著老師，但是外面的人，你也許久未見了，還是去看看吧。”葉訶繼續勸。
高憶搖頭，半晌才緩緩開口。
“老師臨終前……提到我了嗎？”
葉訶楞了會神，才回答，“老師去的時候很突然，像睡著了一樣，並未留下什麽。”
“依師兄看，老師還在厭惡我嗎？”
葉訶不知道高憶為什麽會這麽想，語氣柔軟得不像話，“阿憶，你和你的母親一直都是老師的驕傲，她怎麽會厭惡你！”
“我算哪門子驕傲啊！我算什麽啊……”
高憶情緒再次崩潰，埋頭抽泣。
“可是阿憶，老師她，最喜歡你了。”
因為喜歡，才會有那麽大的失望，才會那麽痛心到無法原諒。
“怎麽樣了？”
葉訶剛出房門，彭玲便上前詢問。
“她情緒不穩定。”葉訶搖頭。
“老師好不容易過來的，總不能一面都見不上吧。”彭玲擔心說。
“阿憶有吃什麽嗎？”米萊站在一旁，思量著開口。
“沒有。”葉訶回覆。
“請給她送一瓶白葡萄酒吧，她會出來見我的。”米萊說。
果不其然，在葉訶送去白葡萄酒後，不出三分鐘，高憶便出來了，手上拿著的，赫然是那瓶白葡萄酒。
“阿憶，我們好久不見了。”米萊面露喜色的打招呼。
“都把你給招來了。”高憶淡淡道。
“這不是我們的Queen難受，我說過的，只要你需要我，我都會出現。”米萊說。
“讓你擔心了，”高憶嘴上說，眼神空洞，“也讓你們擔心了，很抱歉。”
“都說了，難過的話就去喝酒，多喝些，喝到六親不認自然什麽事都記不住了。”米萊淺笑道。
“喝太多可不好。”一直保持安靜的江鶴鳴突然發聲，立馬吸引大家的註意力。
“都難過成這樣，還需要註意什麽？”米萊直言不諱，“對了，還沒來得及問你，你是？”
“我叫江鶴鳴，是高憶的男朋友。”江鶴鳴回覆。
“男朋友？”米萊盯著江鶴鳴又看了好一會，“原來我們阿憶，喜歡的是這類型啊，話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……”
“我跟高憶一個高中的。”江鶴鳴回答。
“那就難怪了，”米萊點點頭，轉身對高憶講，“怎麽也不第一時間告訴我，我好送酒給你倆慶祝啊，這可是你第一次談男朋友！”
“以後結婚，你再送也不遲。”高憶淡淡回答，撇頭對小花說，“去換瓶酒，今天應該喝高粱酒。”
“這……”小花四處張望，拿不定主意。
“去拿。”米萊說。
小花見彭玲也點頭，便過去了。
“今天是來陪我喝酒的？”高憶問米萊。
“不是，我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鬧得太厲害。”米萊繼續道，“見到你，感覺還不錯，那我就該走了，不能給葉訶添麻煩。”
“不麻煩的，您能來……”
“我在這，葉老師的棺材板該壓不住了。”
米萊打斷葉訶的話。
“小玲還得送我過去，來往太麻煩，她明天再來找你算了。”米萊繼續講。
“你倒是安排得很好。”高憶冷聲道。
“你不是還有個男朋友在這，有他陪著你，我挺放心，我看小花留在這也是多餘的，不如我一並帶走？”米萊道。
“隨你。”高憶皺眉。
米萊低頭笑了兩聲，“阿憶，老實說，你能長成這樣的大人我還挺驕傲的。”
她這樣，算是成為了怎樣的大人呢？
“阿憶，你等會直接去酒店休息，我這邊剛接到通知，高先生和蘇家夫婦明天上午過來。”等人走完，葉訶對高憶說。
“麻煩師兄了。”高憶道。
“這是我該做的。”葉訶搖頭。
好像在這一個忙碌又寂靜得讓人有些心慌的夜裏，所有人都有著必須要做的事，只有她，只有她高憶，像是這夜晚的流浪貓，不知行蹤，不知去向。
江鶴鳴拿著兩瓶高粱酒，隨高憶進入房間，如同米萊說的，小花也被帶走。
葉訶給高憶準備的房間是個套房，空間很大，裏面具備齊全。
“你會喝酒嗎？”高憶問。
“會一點。”江鶴鳴答。
高憶點頭，轉身拿來兩個杯子，“那就陪我喝一點吧，不然這個夜，太難熬了。”
“可以。”江鶴鳴說。
高粱酒度數很高，酒本身也烈，一口下去，喪失意志的人，也會激出三分真情。
“咳咳。”江鶴鳴顯然是沒喝過的，第一口就被嗆得不輕。
“多喝兩口就好了。”高憶面不改色的喝下半杯，還不忘安撫江鶴鳴。
“你好像很會喝酒。”江鶴鳴說。
高憶點頭，“有一段時間，我喝過很多酒，什麽酒我都喝，尤其是烈酒，越烈，越能感受自己是活著的。”
見江鶴鳴皺眉，高憶輕笑了聲，“我已經很久不會那樣喝酒了，也能從別的辦法中證明自己活著。”
盡管，不如意。
“江鶴鳴你呢？在那些過不去的日子裏，你是怎麽過去的。”高憶問。
“咬著牙，就過來了。”江鶴鳴輕描淡寫。
高憶點點頭，確實，她也曾經以為離開林嘉熠她可能會活不下去，可事實證明，她不僅活下來了，在旁人眼裏還挺體面。
“江鶴鳴，感情真是一個、很神奇的東西。”
江鶴鳴看著高憶眼神發散，眼前的杯子，她已喝下去兩大杯。
“高憶，當初為什麽要離開我。”江鶴鳴像是隨口一提。
高憶看向江鶴鳴，“當初……”
只說了兩個字，高憶又飲下一杯酒。
當初她連自己都顧不好，哪還有心情去經營一段感情。
“江鶴鳴，分開後，我也許沒有你想得那般過得好。”她過得很糟糕，不知道這個回答是否如他所願，又是否能安慰他一些。
“江鶴鳴，在你們大多數人眼裏，我可能是上天的寵兒，擁有一張好看的臉蛋，顯赫的身份，還有絕對的天賦，如果我不曾一路體驗過來，我可能真會認可，可事實上，江鶴鳴，我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上天遺棄的寵兒，這些年，我一直都在失去，在為數不多我所擁有的裏面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重要的人和事在失去，一點一滴的，任由上天從我身邊帶走。”
“江鶴鳴，失去的滋味太難受了，我寧願我從未擁有過，從未擁有的話，就談不上失去……”
“江鶴鳴，我真的很怕開始，有開始，就會有結尾，如果人生只是我出演的一部戲就好了，可人生遠比我演的戲要覆雜要長久，而我也不如那些角色勇敢。”
“江鶴鳴，當初我離開，你過得並不好，我也是，我也過得不好，十年中的很多個夜晚我都無法入睡。”
“就算是黑夜，我也找不到容身之處。”
高憶低喃著，酒杯再次空，她許久沒有喝過烈酒，這幾杯下肚，頭腦已經開始模糊。
江鶴鳴看著頭腦已然不清醒的高憶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，難道是為了尋個理由來解釋分開的十年？三千多個夜晚？不是的，不全然是，像高憶說的，她有多個夜晚無法入睡，那江鶴鳴也曾在很多個深夜，祈求上天不要讓她過得太好，更不要讓她過得不好，說到底，江鶴鳴只是希望，高憶能念著他，在她心裏能有他的一席之地。
“高憶，多愛我些，我不會讓你再失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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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這坐多久啦。”葉訶是踩著八點的末尾進來的。
高憶擡眼看向葉訶，眼裏全是空寂。
“不去看看外面誰來了？”葉訶接著說。
高憶搖頭，誰來了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。
“知道你難過，想陪著老師，但是外面的人，你也許久未見了，還是去看看吧。”葉訶繼續勸。
高憶搖頭，半晌才緩緩開口。
“老師臨終前……提到我了嗎？”
葉訶楞了會神，才回答，“老師去的時候很突然，像睡著了一樣，並未留下什麽。”
“依師兄看，老師還在厭惡我嗎？”
葉訶不知道高憶為什麽會這麽想，語氣柔軟得不像話，“阿憶，你和你的母親一直都是老師的驕傲，她怎麽會厭惡你！”
“我算哪門子驕傲啊！我算什麽啊……”
高憶情緒再次崩潰，埋頭抽泣。
“可是阿憶，老師她，最喜歡你了。”
因為喜歡，才會有那麽大的失望，才會那麽痛心到無法原諒。
“怎麽樣了？”
葉訶剛出房門，彭玲便上前詢問。
“她情緒不穩定。”葉訶搖頭。
“老師好不容易過來的，總不能一面都見不上吧。”彭玲擔心說。
“阿憶有吃什麽嗎？”米萊站在一旁，思量著開口。
“沒有。”葉訶回覆。
“請給她送一瓶白葡萄酒吧，她會出來見我的。”米萊說。
果不其然，在葉訶送去白葡萄酒後，不出三分鐘，高憶便出來了，手上拿著的，赫然是那瓶白葡萄酒。
“阿憶，我們好久不見了。”米萊面露喜色的打招呼。
“都把你給招來了。”高憶淡淡道。
“這不是我們的Queen難受，我說過的，只要你需要我，我都會出現。”米萊說。
“讓你擔心了，”高憶嘴上說，眼神空洞，“也讓你們擔心了，很抱歉。”
“都說了，難過的話就去喝酒，多喝些，喝到六親不認自然什麽事都記不住了。”米萊淺笑道。
“喝太多可不好。”一直保持安靜的江鶴鳴突然發聲，立馬吸引大家的註意力。
“都難過成這樣，還需要註意什麽？”米萊直言不諱，“對了，還沒來得及問你，你是？”
“我叫江鶴鳴，是高憶的男朋友。”江鶴鳴回覆。
“男朋友？”米萊盯著江鶴鳴又看了好一會，“原來我們阿憶，喜歡的是這類型啊，話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……”
“我跟高憶一個高中的。”江鶴鳴回答。
“那就難怪了，”米萊點點頭，轉身對高憶講，“怎麽也不第一時間告訴我，我好送酒給你倆慶祝啊，這可是你第一次談男朋友！”
“以後結婚，你再送也不遲。”高憶淡淡回答，撇頭對小花說，“去換瓶酒，今天應該喝高粱酒。”
“這……”小花四處張望，拿不定主意。
“去拿。”米萊說。
小花見彭玲也點頭，便過去了。
“今天是來陪我喝酒的？”高憶問米萊。
“不是，我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鬧得太厲害。”米萊繼續道，“見到你，感覺還不錯，那我就該走了，不能給葉訶添麻煩。”
“不麻煩的，您能來……”
“我在這，葉老師的棺材板該壓不住了。”
米萊打斷葉訶的話。
“小玲還得送我過去，來往太麻煩，她明天再來找你算了。”米萊繼續講。
“你倒是安排得很好。”高憶冷聲道。
“你不是還有個男朋友在這，有他陪著你，我挺放心，我看小花留在這也是多餘的，不如我一並帶走？”米萊道。
“隨你。”高憶皺眉。
米萊低頭笑了兩聲，“阿憶，老實說，你能長成這樣的大人我還挺驕傲的。”
她這樣，算是成為了怎樣的大人呢？
“阿憶，你等會直接去酒店休息，我這邊剛接到通知，高先生和蘇家夫婦明天上午過來。”等人走完，葉訶對高憶說。
“麻煩師兄了。”高憶道。
“這是我該做的。”葉訶搖頭。
好像在這一個忙碌又寂靜得讓人有些心慌的夜裏，所有人都有著必須要做的事，只有她，只有她高憶，像是這夜晚的流浪貓，不知行蹤，不知去向。
江鶴鳴拿著兩瓶高粱酒，隨高憶進入房間，如同米萊說的，小花也被帶走。
葉訶給高憶準備的房間是個套房，空間很大，裏面具備齊全。
“你會喝酒嗎？”高憶問。
“會一點。”江鶴鳴答。
高憶點頭，轉身拿來兩個杯子，“那就陪我喝一點吧，不然這個夜，太難熬了。”
“可以。”江鶴鳴說。
高粱酒度數很高，酒本身也烈，一口下去，喪失意志的人，也會激出三分真情。
“咳咳。”江鶴鳴顯然是沒喝過的，第一口就被嗆得不輕。
“多喝兩口就好了。”高憶面不改色的喝下半杯，還不忘安撫江鶴鳴。
“你好像很會喝酒。”江鶴鳴說。
高憶點頭，“有一段時間，我喝過很多酒，什麽酒我都喝，尤其是烈酒，越烈，越能感受自己是活著的。”
見江鶴鳴皺眉，高憶輕笑了聲，“我已經很久不會那樣喝酒了，也能從別的辦法中證明自己活著。”
盡管，不如意。
“江鶴鳴你呢？在那些過不去的日子裏，你是怎麽過去的。”高憶問。
“咬著牙，就過來了。”江鶴鳴輕描淡寫。
高憶點點頭，確實，她也曾經以為離開林嘉熠她可能會活不下去，可事實證明，她不僅活下來了，在旁人眼裏還挺體面。
“江鶴鳴，感情真是一個、很神奇的東西。”
江鶴鳴看著高憶眼神發散，眼前的杯子，她已喝下去兩大杯。
“高憶，當初為什麽要離開我。”江鶴鳴像是隨口一提。
高憶看向江鶴鳴，“當初……”
只說了兩個字，高憶又飲下一杯酒。
當初她連自己都顧不好，哪還有心情去經營一段感情。
“江鶴鳴，分開後，我也許沒有你想得那般過得好。”她過得很糟糕，不知道這個回答是否如他所願，又是否能安慰他一些。
“江鶴鳴，在你們大多數人眼裏，我可能是上天的寵兒，擁有一張好看的臉蛋，顯赫的身份，還有絕對的天賦，如果我不曾一路體驗過來，我可能真會認可，可事實上，江鶴鳴，我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上天遺棄的寵兒，這些年，我一直都在失去，在為數不多我所擁有的裏面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重要的人和事在失去，一點一滴的，任由上天從我身邊帶走。”
“江鶴鳴，失去的滋味太難受了，我寧願我從未擁有過，從未擁有的話，就談不上失去……”
“江鶴鳴，我真的很怕開始，有開始，就會有結尾，如果人生只是我出演的一部戲就好了，可人生遠比我演的戲要覆雜要長久，而我也不如那些角色勇敢。”
“江鶴鳴，當初我離開，你過得並不好，我也是，我也過得不好，十年中的很多個夜晚我都無法入睡。”
“就算是黑夜，我也找不到容身之處。”
高憶低喃著，酒杯再次空，她許久沒有喝過烈酒，這幾杯下肚，頭腦已經開始模糊。
江鶴鳴看著頭腦已然不清醒的高憶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，難道是為了尋個理由來解釋分開的十年？三千多個夜晚？不是的，不全然是，像高憶說的，她有多個夜晚無法入睡，那江鶴鳴也曾在很多個深夜，祈求上天不要讓她過得太好，更不要讓她過得不好，說到底，江鶴鳴只是希望，高憶能念著他，在她心裏能有他的一席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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